高中的畢業典禮,一點都沒啥感人的氣氛。
台上的師長,喋喋不休地說著言不及義的無聊感言,換來台下畢業生的哈欠連連。
代表在校生致詞的學弟,生澀地照表宣讀著祝福演講稿,內容做作得令人不忍卒睹,還有種讓人想噴笑的惡趣味感。
事實上,當台上的學弟講到「乘著順風,翩翩然而去」這一句時,真的有人噴笑了,還是他們班上的班導師。
「駕鶴嗎……」
站在班導旁的楊明恩發誓,他真的聽到班導這麼惡俗地咕噥了。
終於,這場無趣到讓人想逃離的儀式,在領了畢業證書後宣告落幕。
「學長出來了……學長、學長等等……」
一走出禮堂,楊明恩立刻就被一群熱情的學弟妹包圍。
對於仰慕者,他通常都是極為友善包容的,這種好習慣,當然要維持到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刻,務必得留下神人哥的傳說才行。
他不吝露出陽光笑容,一一接過紅著眼眶的學弟妹們,依依不捨送上的祝福花束和巧克力。
安撫完眾多的粉絲群,一離開他們的視線,楊明恩的臉立刻拉了下來。
憤然抬手用力揉揉笑僵的臉頰,加快腳下步伐。
「欸!楊明恩!你走那麼快是要去哪裡啊?」
幾個手上抱著禮物的好友,大聲喊著那位把鮮花巧克力扔給他們就離開的背影。
走遠的背影,腳下沒停頓半拍,也沒回頭,只舉起一隻手放在耳邊,比了一下打電話的手勢,示意以電話聯繫。
「我們的陽光招牌美少男怎麼了?」朋友一號困惑的問。
「不知道,今天一整天臉都很臭。」朋友二號比他更困惑。
「錯,不只是今天,」朋友三號搖搖食指反駁。「是這兩天臉都很臭。」
朋友四號嗤笑一聲。
「嘖,還不是班上那個周書言,大前天放學,我忘了拿手機,返回教室拿時,看到教室只剩下楊明恩和周書言,結果你們猜我小小心聽到什麼?」
「欸,同學,偷聽人家講悄悄話就很令人髮指了,還賣起臭關子,那就更不要臉了!」大夥叫罵了起來,圍了上去,打算群起圍毆。
「嘖,一群沒耐心的小王八蛋!」賣關子同學使出鐵砂掌,啪啪作響地拍開人群,咒罵連連。
「說就說,別動手動腳!」情勢比人弱,一個人打不過那麼多人,不如趕快乖乖自招,識時務乃生存法則第一要件。「我聽到楊明恩約周書言今天畢業典禮結束後去看電影,誰知道從那天起,周書言就沒來上課了,你們沒發現嗎?就連今天的畢業典禮周書言都沒來……」
「哇靠!原來是神人動了凡心了喔!」朋友之五爆出驚叫。
眾朋友群同時瞪大眼睛,下巴都掉了下來。
「可是,這對象……」居然是周書言這奇特的怪物?
而且,還被以這樣乾脆不來學校的方式狠狠拒絕?
大家皆凝重的互相對看著,有人試著動了動嘴皮,但這些令人詫異又心驚的疑問,卻怎樣也說不出口。
一陣沉默之下,大家開始拆解楊明恩的巧克力,無言地吃了起來。
試圖用甜食來挽救這有點沉重的氣氛未果,某位謎之朋友,鼓著一嘴巧克力的腮幫子,含含糊糊地下了悲痛的定論。
「神人同學跌入泥濘裡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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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公車的楊明恩用力踢了一下路邊的小石頭,小石頭被他踢得滾了個老遠,最後擊上行人道旁的圍牆,碎成了兩半。
真是該死了!
誰要約那個悶得要死的啞巴看電影啊?
還不是溫家贊助的電影公司給了他兩張電影首映劵,而那部電影實在是太女性化,他只好把它送給周書言。
然後又想到她根本就沒朋友陪她去看,於是只好提議一下,他可以勉為其難地陪她一起去看……
該死的豬頭!不想跟他去可以直接表示啊!這樣隔天就不去學校算什麼?羞辱人也不必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吧!
好吧好吧!現在他知道了,其實豬頭的是他自己,他大可把電影票送給別人,不必送給周書言來自取其辱,他只是、只是……管它天殺的是什麼!
反正都畢業了,以後大家各自分道揚鑣,再也見不到面。
站在醫院門口,瞪著手上周書言的畢業證書,楊明恩告訴自己,這是最後一面,他把畢業證書送來給她後,就從此跟她道別吧!
再也不要跟這種人有所牽扯,幹嘛跟這種這麼偏陰暗層面的人做朋友?實在太費神又太傷心,他又不是有自虐傾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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